自己的手。”
另有人道:“那想买他命的人是谁啊?是内廷的、还是抚州的?”
“难说。”第一个说话的小太监摆出个玄妙神色,“依我看,只怕都有。你想啊,抚州那是什么地方,那是物产丰饶的鱼米之乡啊,里头有多少油水,小小一个抚州知府吃得下吗?又或者说,若连他一个小小知府都能吃下这么多银子,那背后得有
多大的贪官托着他啊。”
“下过象棋吗?”那小太监像老学究一般摇头晃脑,“弃车保帅罢了。”
另一个小太监一脸艳羡地看着他:“好哥哥,你如何能知晓这样多的东西。”
“这是自然了。”说着说着,他又有些低落,“若没挨上这一刀,老子也能考状元。”
说话的小太监名叫德霖,一个司设监管雨具的小太监,平日里无足轻重,却认识字也读过不少书。
他们又说了一会儿话,德霖扛着扫把站起身:“得了,我也该走了。天要下雨娘要嫁人,拦都拦不住。”
这几日,郁仪忙得宵衣旰食。
一连几日都没回府,只住在自己旧时在北三所的直房里。
永定公主来找过她几回,她都忙着写抚州官吏的口供,没空来和她聊上几句。
这日郁仪才从刑部回来,又被永定公主撞了个正着。
她身边的侍女抱了一个红木漆盒,永定公主当着郁仪的面打开,里头全是各色的珠花和首饰。永定公主拿了两支对着她比了又比:“喜欢哪个?”
郁仪心里挂念着没写完的公务:“殿下是知道我的,我最不懂这些......殿下不如问问何司饰她们,许是比下官眼光更好些。”
永定公主的眼珠儿转呀转,像是一只猫儿般慧黠。
“整日里听她们说得太多了,今日偏想听你苏舍人的高见。”她握着苏郁仪的袖子摇了摇,“苏姐姐,你有没有什么特别想要的东西吗?”
苏郁仪很想告诉她,自己真的很想知道抚州知府的死因。
可惜永定公主年少烂漫,太后将她保护得很好,她也不需要试图去理解那些不属于她的血雨腥风。
于是郁仪偏着头想了想,对她正色道:“能来到京师,一步步走到今天,我心愿已矣。
永定公主露出失望之色:“这样啊。”
郁仪不解:“公主为何今日要打听我的喜恶?”
“有吗?”永定公主不承认,“随便问问罢了。”
等她从郁仪那里出来,人有些恹恹的,叫过侍女道:“去把我的小仓库的东西数一数,拟一个单子来给我看。”
*
又过了几日,有官员从抚州传了信回来。
郁仪看了落款不由得吃了一惊:“秦酌怎么去抚州了?”
信是张濯交给她的,张濯平静道:“刑部自然是要派人过去的,怎么就不能是秦酌呢?”
“只是觉得有些奇怪,”郁仪道,“他不过是个区区令史,不过是作写文字上的功夫,竟然会被委此重任。”
张濯面不改色地将湖笔蘸满了墨汁:“你不觉得他不在京师的日子,似乎清静了许多吗?”
秦酌平日里的确话多些,可他如今不在了,有时又觉得少了个说话的朋友。
他虽嘴快,平日里却也没得罪过谁。若说真得罪了哪个人的话……………
郁仪觑了一眼张濯。
无非是秦酌曾说过让张濯洁身自好的话。
“最多月余也便回来了。”张濯淡淡将手边的卷宗推给她,“瞧瞧这一本。”
郁仪的目光落在纸面上,轻轻念出一个名字。
“周朔平。”
“他是抚州知府入京师前,见过的最后一个人,也是唯一一个不同寻常的人。”张濯如是道。
听罢此言,郁仪不由得轻声道:“无论如何,也不该是他啊。”
不怪郁仪做此定论。
周朔平此人原本是建宁府建安县人,出身微末,屡试不第。后来转而经商,游走于闽浙多地,从贩卖木材茶叶起家,后名声大噪。攀上了当地赫赫有名的盐商,并娶了他的独女,一跃成为当地的数得上名号的富商。
可周朔平此人,绝非是狼心狗肺之徒。自他发迹之后,在家乡与湖广一代都建立了数不胜数的书塾与粥厂,每逢灾厄更是一掷千金,不知道帮助过多少人度过难关。别说在南方,就是到了京师里,也遍布着他的美名。
后来还因此,江西布政司特意为他安排了一个盐课司的闲职,虽然官阶不高,可敬重他的人都把他奉为上宾。
周朔平挥金如土,资助了不知道多少文人侠客,世人都以“孟尝再世”歌颂他的功绩。
这样的人,似乎生来就该被捧上神坛,哪里有人敢在他的身上泼脏水呢?
张濯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。
郁仪又继续道:“更何况这样的人,即便要查,又该从何查起呢?”
查他的私交?
周朔平门客众多,只怕有上千人,这一条条地查下去,又何日是尽头。
查他的出身?
此人父母皆亡,又无兄弟,即便是想查,也无法将人从土里刨出来问个究竟。
可若放任不查,唯一的线索便又断了。
“周朔平生性洒脱,文笔风流不拘,因此他的文章很难被考官看重,这也是 -->>
36、十二时(五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