不准的可以来问哀家。”
“是。”皇帝面上不骄不躁,“全凭母后做主。”
“回去吧,晚膳后叫你师父来哀家这一趟。”
出了慈宁宫的门,守在门口的宝仁连忙给皇帝撑伞遮阳,又一面小心地端详他的神色。
眉梢微扬着,似乎心情不错。
宝仁也松了口气,前阵子皇帝的脸上连个笑容都不见,让他们这些人整理日提着心,生怕哪个言语不谨慎,便被拖出去打板子。
待所有人都走了,孟司记才在太后耳边轻声说:“赵首辅怕是要不痛快了。”
孟司记是所有人中跟随太后时间最久的人,太后跟前也最能说得上话。
“他又能如何?”太后端起茶盏,静静道,“瞻徇是他一手推上来的,他待我们母子的确有几分恩情。哀家也不是不知道,他将朝中不少职位都填补了自己的心腹,三年来,哀家何尝不是处处顺着他,处处优容他,可他干不该不该,不该把手伸
到哀家的恩科上来,这是哀家的底线,也是最不能容他的地方。”
她道:“国子监的差事千头万绪,叫赵公绥歇歇吧。把祭酒的差事留给傅昭文去做。”
不是什么大的惩戒,不过是太后想给赵公绥提个醒。
孟司记拿笔一一记录下来。
那一日张濯走后,郁仪又对着镜子看了良久。
早些年,她其实对容色与华服从未生出什么渴望,即便是到了此刻,她也不能将镜子中那个云髻高绾的女子和自己联系在一起。
人常说,女为悦己者容。
郁仪没有喜欢的人,所以也从没有想过为了谁而打扮自己。
若是有朝一日,她喜欢了某个人,或许才会欣然着为他涂脂抹粉,也许渴望让他能见到,那些他不曾出现过的岁月里,自己更年轻的模样。
太后说,打扮是为了自己而打扮。
郁仪想的却是,既然是为了自己,难道不是最舒服,最随心,才是最好的吗?
她有打扮自己的权力,自然也有不打扮自己的权力。
郁仪拆了钗环,又换回了自己熟悉的木簪。镜中那个年轻女人,明眸幽深宁静,又带着一丝冷峻与峭拔。
这才是她自己。
只是张濯好像很开心的样子。
记忆里,张濯总是那样冷淡又不近人情。这是他第一次在她面前露出如此纯粹的愉悦。
她走出门,将自己原本养在北三所的几盆花草挪到阳光下。
午后的阳光暖融融地洒在身上,周围安静得听不见半点声音。
只是隔着墙垣,她听到了一阵婴儿细嫩的哭声,随后是一个女人哼着歌拍哄着孩子的声音。声音很轻,时隐时现,若不是此刻太过安静,她定然也听不真切。
梧桐街上原本住着的都是低品阶的官员,这女人哄孩子唱的歌,分明不是大齐的官话。
更像是前朝北元的国语。
北元已覆灭百余年,京中的北元旧臣大多娶了汉人为妻,整个京中都鲜少能听见北元的腔调了。
她心中有警惕之意,忖度片刻,还是决定出门去找秦酌一趟。他们如今同住在梧桐街上,两个宅子不过只有一刻钟的路。
见了秦酌,郁仪开门见山:“我想要你刑部令牌一用。”
秦酌伤好些了,虽然走路姿势还不太雅,但已经可以勉强走路了。
见郁仪这么说,他下意识捂住自己怀里的令牌:“你要干什么?不会还是想去刑部大牢里见犯人吧。
“我想去一趟官府。”她眉心轻蹙,“我想查一查地契,看看隔壁那一户是什么来头。”
顿了顿,她又问:“你可知道我这户原本的屋主是什么人?可有什么不妥之处?”
郁仪生性谨慎细致,一步百算,断不能容许自己周围留有祸患。
秦酌见她正色,知道她不是草率的人,于是还是将令牌递给了她:“不过是查个户帖,不算什么大事,官府那里每日都有很多刑部的人来查案,他们连令牌都懒得查。你拿去走个过场,不会有人拦你。”
她拿着令牌到了官府,果真没有被阻拦,只是随便看了一眼令牌便放她进去了。
整个京师的户帖都放在不同的架子上,郁仪找到梧桐街那一排,踩着梯子将一整摞的户帖都取了下来。
她找到隔壁的房契,走到灯下细看,房主那一栏上只写了一个齐字。
留姓不留名,原本就不合常理,齐又和国姓祁同音,她隔壁的宅子分明是哪位宗亲的私宅。
莫不是哪个宗亲养了外室,甚至珠胎暗结。
因这女人是北元人,所以不敢抬入府中?
皇帝还有三位兄弟,兄长梁王已经成婚、宁王也即将迎娶晋国公的女儿,还有一名刚十岁的王,余下的便是几位皇叔。
郁仪不敢在此逗留太久,将这张房契塞了回去。她正准备离开时,随手翻到了另外一张房契。
是她买下的那一间宅子的过户契。
房子原来的主人姓成,叫成椿。
*
她只觉头皮微微一炸,险些从梯子上跌下去。
慈宁宫的灯火忽明忽暗,太后看完最后一本奏折时,天色已经彻底黯淡下来。
宫外的灯亭次第亮起,像是一出鱼龙百戏。
太后的一盏茶还没喝完,孟 -->>
27、望汉月(一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