同时林泰来也猜出来了,作为为数不多与海瑞有“交情”的官员,毕锵这是被顾宪成请出来帮腔了。
海瑞是个很讲究礼法的人,到了公堂上就按照地位高低顺序说话。
所以顾宪成就能在林泰来之前开口,他推出了安希范,对海瑞说:
“我这孽徒安希范,昨夜犯了大中丞的禁令,被林生当场查获。
今日我便绑了孽徒,亲自前来向大中丞请罪!”
海瑞问林泰来:“可有此事?”
林泰来很讽刺的答道:“不止是安希范,同时被查获的还有其他数人,大都是无锡县士子!
而顾大人只推出安希范请罪,颇有丢车保帅之风度。”
顾宪成立刻解释说:“聚会由安希范发起,席间妓女皆由安希范招来。
其余士子只不过碍于情面不好推脱而已,所以我这孽徒可以承担所有罪责,不愿连累他人。”
顾宪成敢这样说的底气在于,你林泰来连人都抓不住,大部分“人犯”是谁也不知道。
所以还不是由他顾宪成随便解释,说什么就是什么。
年过七十的老尚书毕锵露出了赞赏的神色,此时也开口道:
“安生虽是顾泾阳爱徒,但顾泾阳不因师生而徇情枉法,毅然将其作为主犯请罪,实乃无私也!”
海瑞微微点头,说了句:“果真如此,值得嘉许。”
林泰来恍然大悟,原来顾宪成主要目的是用这种方式博取海瑞好感。
海瑞肯定喜欢表现无私的人,顾宪成就想着投其所好。
看到这里,林大官人便知道,此刻不能再沉默了。
他心里迅速合计了下,对毕锵说:“老天官是要向着顾大人说话?”
毕锵很认真回应说:“老夫并非是向着谁说话,而是只说看到的事实。”
毕老头倒不是虚伪,确实是真心认可顾宪成的正直,这样的人在朝廷里有不少。
所以毕锵也是真心向海瑞推荐顾宪成,在他眼里,海瑞和顾宪成是品质差不多的官员。
林泰来又对海瑞说:“昨日查获的犯禁士子,除了安希范全部抗命逃走,本该罪加一等。”
顾宪成求情说:“当时情况不明,逃窜也是惊惶之下的本能。
念及诸士子都是考生,还望不要因为小错而影响到考试大事。”
海瑞心里正在衡量,应该如何妥善处置。
却又听到林泰来冷不丁的说:“如果顾大人坚持以为狎妓是小错,那我就再说说这几个逃走之人其它的过错。”
顾宪成莫名其妙的反问道:“还有什么其它过错?”
听说江湖上有一门名叫“莫须有”的神功大法,难道你林泰来学会了?
林泰来幽幽的说:“当时我派了两名军士留在现场,负责看守那几名士子。
但又担心军士人手单薄,震慑不住士子,所以将海中丞的两面官牌也留在现场大门口,以此镇场。
却不料,那几名士子逃走时将海中丞官牌撞翻在地,然后纷纷踩踏着海中丞的官牌逃出了院落!”
顾宪成:“.”
这踏马的就离谱!他的脑子已然全懵了,他已经无法用语言来表达自己心情了。
林泰来这时候又把放在公堂外面的超大竹筐搬了进来,然后打开了盖子。
众人向竹筐里看去,却见里面是一堆碎木片,有些木片上还残留着金色的笔划。
林泰来沉痛的说:“这就是海中丞借给我的两面官牌,但在昨晚,竟然被那些抗命的无锡士子踩踏破碎了。”
停顿了一下后,林大官人又很痛苦的说:“我没有保管好海中丞的官牌,同样有罪!”
顾宪成:“.”
难怪林泰来昨晚似乎犯蠢,只派了两个人看守所有被扣留士子,原来这是一个陷阱!
甚至还有可能,就是故意这样放松警备,诱导别人逃走!
还是不知道怎么开口!更无法再解释什么!
他又不能对海瑞说,就是几块官牌而已,无所谓,被踩烂就被踩烂了,不算大事。
所以也就是在这一刻,他已经失去了袒护和开脱的权利!
如果看到海瑞怜悯百姓,就以为海瑞是一个平易近人、不拘小节的人,那就大错特错了。
甚至还相反,海瑞是一个极度讲究礼法的人,不然也不会被人瞎编海瑞饿死女儿的段子了。
在官场上,海瑞对尊卑秩序也是非常看重的,下属进见海瑞如果不合礼法,也会遭到训斥惩 -->>